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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只手又落在了他的脑袋上，杜烨转头看去，是方子。

    方子不喜欢这个手感，有点嫌弃地收回了手，说：“这是渣男锡纸烫吧，要我家孩子，我就不让他烫这个头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杜烨他们今天化妆早，等进了舞台，节目组还在调试机器，工作人员忙来忙去，导演则在和副导演们说着话，时不时地指了一个方向。

    突然，总导演看见了杜烨，指出去的手顿住，深深地看了杜烨几眼，突然对他招手。

    杜烨左右看了一眼，确定他是在叫自己，便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总导演从座位上起来，也不说话地往后面去，于是杜烨就跟着他走到了人群后面。

    人群后面是设备室，门上用a4字印着“闲人勿进”。

    总导演就站在门边上，转身环胸看杜烨。

    等人到了近前，总导演说：“我听你们泉队说，你和李宇航打了个赌，谁输谁走？”

    杜烨点头。

    总导演生气：“你当这节目是你家录的？你是导演我是导演？你把赛制当什么了？我告诉你，这件事你做的不对，你绕过我自己做了决定，我现在很生气，恨不得现在就让你走。”

    杜烨垂眸，想了想，说：“导演不想我走吧，现在我人气那么高，你得留着我。”

    总导演被气笑了：“你还挺敢说啊？”

    杜烨抬眸，直视总导演的眼睛，说：“而且人气选手意外落选，全民讨论，节目组提出投票复活，热搜超话不断，流量暴增。”

    总导演愣住，好半天没有说话，过了一会儿才睨着杜烨笑：“你倒是有点意思，这个点子我还真没有想到。”

    杜烨不信：“导演没想过？”

    总导演摇头：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杜烨说：“那现在可以想了。”

    总导演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有人过来，两人安静下来，等那人走开，总导演笑道：“所以你还是不想走对吗？”

    杜烨点头：“没拿到冠军，我当然不会走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是让我帮你留后路？”

    杜烨笑：“能留吗？”

    总导演说：“可以……等等，我叫你过来不是聊这件事，你怎么还安排起我来了？”

    杜烨笑的很纯粹，像个不擅人情的小孩儿。

    等两人回到台前，杜烨没有停留的离开，总导演回到座位上，沉思了很久。

    副导演问他怎么了？

    总导演摇头，唏嘘：“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了。”

    “年轻人？杜烨？怎么？他要退赛？受不了这份委屈？”

    总导演看着人笑：“受委屈？他不让别人委屈就够了，行了，不聊他，准备的怎么样了？”

    杜烨此时也被人围住，打听总导演叫他过去的事。杜烨便提到了自己擅自和李宇航打赌，导演询问，再多的他便没有说了。

    方子听完，无奈：“你平时不说话，怎么关键时候还挺敢说？下次和我商量，大不了我和他赌，输了我走。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行。”杜烨没想到方子会这么说，有点感动。

    方子说：“我是相信你啊，你肯定能带我们赢。只是你现在自己成了赌注，我怕你会压力太大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方哥，我还好。”杜烨笑着，和方子很有默契地搭上彼此的肩膀，对视一眼，笑意更浓。

    说话间，陆陆续续的选手都来了。

    录播大厅里光线明明暗暗，是有舞台师在调试墙壁背景上的led显示屏。

    时而眼前变绿，有碧波池塘，荷叶葱翠，粉色涌现，荷花便徐徐绽放。

    时而眼前变红，有灯笼盏盏，绵延开来，中心星火跳跃，摇曳生姿。

    时而眼前一道白光，却是刀光剑影，疾驰而来，又碰撞在一起，于是剑气四溢。

    一个个华国元素在led显示屏上接连浮现，每一个都与选手们的舞蹈息息相关，还有杨柳，有桃花，有祥云，甚至还有腾龙墨画。

    与这个具有强烈现代风格的舞台，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融合在一起，古往今来，韵潮相碰，又相辅相成。

    为街舞节目命题“中国风”。

    节目组是相当大胆了。

    但如今看来，舞台方面还是不错的。

    等着背景播放一轮，选手全部到齐，每队都有提前分好的位置，杜烨和李宇航坐得很近。

    李宇航他们穿的服装和队长大秀里周斐然那场“中国风”的舞蹈服有点相似，同样是到膝盖的长纱裙，只是颜色变成了黑色，里面也是同样黑色系的衣服，胸口位置映上金色的虎头，有束腰和灯笼裤，穿在身上显得很是精干。

    杜烨观察他们的时候，李宇航也在观察杜烨。

    他看着杜烨的发型先是蹙了一下眉，又看看杜烨的衣服，又蹙了一下眉，忍不住说道：“看起来，你这是把自己安排在核心位置了啊？我还以为你有多大公无私，其实说那么多，还不就是想要c位。”

    杜烨没说话，邓晓丹从他身后探出头来，瞪眼说道：“我们乐意，你要有杜神的本事，也让你跳c位……对了，你要有那本事，也不会把所有人都拽走。”

    李宇航冷笑：“对啊，c位都给他了，所以他才是人气选手，你不是。”

    方子从杜烨另外一边肩膀探出头说：“少说点儿吧，我们这个舞没那么容易，那个位置就只有杜烨能够跳下来，一会你看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李宇航对方子有愧，见他说话，便只能闭了嘴。

    邵妃立着耳朵听了半天，有点好奇，问邓晓丹：“方哥什么意思？为什么只有杜神可以跳？”

    邓晓丹对她招手，附耳说着，邵妃的眼睛睁圆，惊讶：“不会吧！不可能吧！这么厉害！我不信！”

    加加忍不住去扯邵妃：“什么啊，让我听听。”

    邵妃便对着加加耳语，加加摇头：“真的？这也太神，我等会儿得仔细看了。”

    米列闭着眼睛回忆舞蹈细节，却没办法沉静进去，耳朵立的老高，想要捕捉点声音，却什么都听不见，急得他眉心蹙紧。

    这时加加贴上来问：“小米米，想不想知道啊。”

    米列严肃说：“加哥，别叫我这个外号。”

    加加嘻嘻笑着：“知道了，小米米，你想不想知道啊？”

    米列叹气，放弃了，看向加加：“想。”

    耳语在每个人嘴里钻进另外一个人的耳朵里，然后换来惊讶的声音，再传到另外一个人的耳朵里。

    传了一轮，最后一个听见的小枫看了一眼李宇航，闭上了嘴。李宇航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难受，想听，究竟是什么？

    带着这样的疑问，进48强的比赛终于要开始了。

    舞台的灯光变化，四周围暗了一点，更多的光对准了舞台和队长席。

    队长们姗姗来迟。

    今天的队长们，也是帅气的队长。

    他们精心打扮，有人染头，有人烫头，有人穿着潮流时尚的衣服，也有人穿着宽松简约的服装。

    周斐然今天穿的尤其性感，坠感十足的中长银色蝙蝠衫，一路走来摇曳多姿，尤其是露出一侧的肩膀，白皙的肌肤像雪一样，配着他美好的身段，气质方面，真是比女人还要女人。

    聂云平始终直男，t恤长裤，看起来普普通通，但却有小心思用在了头上，额前的刘海染上了蓝色，齐着眉毛，稍微走动，那片蓝色就随之摇晃不休。

    不过真正让人诧异的是盛耀和泉阳两位队长。

    谁都没想过，他们今天撞发型了。

    这两人都做了个锡纸烫，头发卷曲在头顶上，一个是三七的偏分，一个是垂下来的斜刘海。

    冷眼一看，两个人并不一样，偏分的泉阳年轻了不少，成熟中多了些让人注目的攻击性，男人深邃的眼神凝望某处的时候，仿佛缱绻。

    而盛耀则是遮住了额头的斜刘海，蓬松的发型让他的脸又小了一圈，精致感却提升了好几个水准，尤其那红润的嘴唇，和精心勾过眼线的眼睛，俊美的雌雄莫辨，是肉眼可见的大片水准。

    这两个人各有特色，却还是不能掩饰他们撞了发型的事实。

    可以想象当正片播出后，粉丝们又要开始掐架了。

    当四个队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，随后又进来了五名裁判。

    还是上一场的五名裁判。

    国家队的万昌鸣。

    两个wod的裁判，贾斯丁和安迪。

    两名kod裁判，印羽和邱静云。

    所有人各自坐下，主持人来到台上，灯光聚焦在他的身上，他说：“48强，命题挑战赛现在开始，请各队队长上台抽签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我手里有四部华华手机，打开手机，你们就会看见屏保上的数字，我数到一二三，请各位队长将手机举起来。”

    “一！”

    “二！”

    “三！”

    四个队长将手机举高。

    舞台两侧的所有人选手就歪着身体看。

    坐在正前方，队长席下面的总导演站起来，眯眼看过去。

    泉阳无奈地苦笑，举起手机，他的手机上显示的是“1”号。

    盛耀和聂云平脸上笑容浓郁，手里拿着的分别是“2”和“3”号机。

    周斐然不好也不坏，拿到了“4”号机。

    泉阳队的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一号机啊？

    这可是不是什么好数字。

    先上场的太吃亏了。

    队长们下台，回到座位上，泉阳队里的人都站起了身，来到舞台下面做准备。

    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。

    接下来就看哪个组运气不好抽到“首发”。

    没人想要第一个上场。

    包括杜烨。

    杜烨有自信，但也不能违抗人类的情绪本能，舞台需要暖场，观众的情绪则需要一个累积的过程，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。

    开场就能把情绪轰到最高点的，毕竟是少数。

    他们来到场上，一个队分到两边，各自穿着统一的衣服，泾渭分明地站着。

    主持人手里拿着手机，在上台前他看了一眼，然后又关掉了屏幕，左右手分别拿着一步手机，走到了舞台中间。

    两队的代表走上来，一边必须是李宇航，另外一边却是邓晓丹。

    杜烨从来不参加抽签，也不太爱在之后的采访里讲话。他有自知之明，既然大家都把c位让给了他，这些抛头露面的时候就该换着人去，不能自己什么好处都占尽了。

    再好的关系都难以直面“名利”，更何况大家本就算是竞争对手。

    邓晓丹很高兴，激动的手指颤抖，眼珠子在主持人手里的两个手机转来转去。

    身后传来兄弟们的叫声：“2号，2号。”

    邓晓丹撸着袖子，眼睛睁的溜圆，恨不得一头扎进手机里。

    然后伸出手来，绕过自己眼前的手机，要去抓李宇航那一面的手机。

    这时。

    主持人突然抬起了那只手，手里捏着手机，还有一个话筒，说：“接下来抽签，拿到1号先上场，2号后上场，好了，我数一二三，开始。”

    “一。”

    “二。”

    “三。”

    主持人拿着麦克风的手才一放下来的，手里的手机就被人像阵风一样的拽走。

    李宇航拿到手机，便一把按在胸口，死死地看着邓晓丹。

    邓晓丹慢了一步，没有抢到手机，他不太高兴地拿起自己面前的手机。

    打开一看，脸垮了下来。

    他将手机举高，给身后打气的兄弟看，打气的声音也消失了。

    邓晓丹拿了个“1”号。

    李宇航拿到二号，开心的眉飞色舞。

    他转头往队里去，却发现自己的队员都在担心地看着杜烨，顿时心里五味杂陈，难受极了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……”邓晓丹沮丧地说，“我没抢到。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。”大家安慰他，强颜欢笑。

    台下纷纷议论了一起来。

    “手气也太不好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糟了，杜烨要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要走了？就算杜烨输了，也不可能淘汰他吧？他现在可是人气选手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知道？你消息也太闭塞了，我和你说……”

    此时队长席上，盛耀和泉阳对视了一眼，两人目光汇聚，交流一番，随后再分开的时候，眼底都多了几分愁色。

    他们在正前方，清楚看见主持人在那一刻做出的小动作。如果不是他恰恰好将手移开，2号机已经被邓晓丹拿走。

    这个让人揪心的结局，或许只是一个巧合，但更大的可能是主持人故意操作，一定要将1号机交给邓晓丹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，泉阳脸色变化。

    如今再仔细回想队长抽签，他拿到的手机也是主持人主动递到手里，当时他没有多想便接了过去。

    这里面，显然有猫腻。

    主持人不敢擅作主张，在镜头下面，任何的小动作都躲不过导演的眼睛。

    但他还是做了。

    理由只有一个。

    是导演让他这么做。

    为什么？

    导演要把杜烨淘汰掉？

    怎么可能？

    疯了吗？

    杜烨现在已经是这档节目里，人气最高的选手，说是灵魂人物也不为过。

    导演要淘汰掉杜烨，舆论不得炸开了锅？

    想到这里，泉阳的脸色又变了。

    如果……导演他就是故意的呢？

    没有话题，创造话题，为了这个节目的收视率，已经不惜一切。

    泉阳是娱乐圈的“老人”，转眼间就想到了很多。

    甚至还想到了这个节目可能会出现“复活”环节，杜烨绝不可能在这个节目里真正被淘汰。

    杜烨身上可是有两个代言，他现在被淘汰，节目组的违约金就是天文数字。

    可就算这样，泉阳的心也狠狠揪了一把。

    被蒙在鼓里的杜烨该多伤心啊，这样的功利和现实，又会不会挫折这孩子单纯的心。

    他垂眸，想要做点什么，却发现自己做不到。

    在一切向资本考虑的综艺市场里，他也身不由己。

    但就在这时，盛耀突然比划了一个手势，起身离开。

    他下了台，来到导演面前耳语一番，导演轻声说了几句话，盛耀蹙眉，又说着什么，导演对着盛耀笑，拍着他的肩膀撵他走。

    盛耀回到队长席坐下，给泉阳递了个眼色：放心，安排好的。

    泉阳牵着嘴角笑，却一点都不放心。盛耀根本不懂，杜烨那么自信的一个人，如果输掉还被淘汰了，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。

    盛耀见泉阳眼色，只能又抛出一个眼色：这招还是杜烨提出来的，那小子可鬼了，你放心吧。

    泉阳更不放心了，甚至对这个被资本控制的市场生出了几分心灰意冷……难道就不能只是单纯的演戏和跳舞吗？

    盛耀转正身子，在心里啧啧称奇，视线落在杜烨身上，看不出来你小子也是个秀儿啊。

    泉阳转正身子，眼眸垂落，眉心紧蹙，从杜烨的身上想到的自己，不由有几分的愤世嫉俗。

    一度中断的录制再次开始。

    当舞台上方最亮的灯光打开的时候，杜烨和他的兄弟们一起踏上了舞台。

    杜烨身上穿着一套水蓝色的练功服，衣摆只到腿根，中间有一竖排的盘扣子，从领口整齐地束到最下方，腰际再用一条同色系的腰带围着，勾出了少年人还未来得及长开的腰身。

    舞台中间摆着一张古香古色的长条形桌子。

    桌上有笔墨纸砚，笔架上毛笔轻轻摇晃。

    他在桌后端坐，抬手拿起一支毛笔，在白色的宣纸上，缓缓写着什么。

    灯光暗淡，只有一束强光落在他的身影上。

    头顶的光那么亮，反而无法照亮他的脸庞，白与黑勾勒出晦涩的脸部线条。

    少年面容沉静，眉宇间仿佛有化不开的忧愁，他写的专心致志，仿佛意境幽幽，偏偏又给人一种孤寂感，好似天地悠悠，只有他一人，心中所思，却传不出这方圆之间。

    突然，少年停下手中笔，侧耳聆听。

    有齐声喊出。

    “君不见，汉终军，弱冠系虏请长缨；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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